“稀土之都”贛州加速產業整合
電話里一說起稀土，做廢料生意的贛州人劉有就嘆氣。5年前，劉有的稀土生意做得順風順水，“每年大概有100多萬的利潤。”但2008年稀土價格開始大跌，劉有的資金鏈沒能挺過去，他把自己的工廠和庫存的“油泥”賣了，徹底脫離稀土。可從2010年開始，特別是今年上半年，稀土上游產品進入一個快速的上升渠道，用劉有的話說，“幾乎是一天一個價”，在贛州做稀土生意的“想不賺錢都難”。
據悉，江西贛州擁有全球中重稀土的80%，昔日只能賣出“白菜價”的稀土變得奇貨可居時，這背后，一方面是國家和地方產業政策調整，另一方面，這種調整其實就是一次利益的重新分配，一些以前依靠廉價原材料和勞動成本為生的企業迎來了真正的嚴冬。
現況
稀土價格半年漲十倍
據贛州稀土礦業公司7月10日的報價顯示，氧化鋱價格是2300萬元／噸；氧化銪價格是3000萬元／噸；氧化鏑價格是1480萬元／噸。這個價格相比半個月前的上一次報價，分別增加了500萬、500萬和380萬。而相比起半年前，更漲了2000萬、2700萬和1300萬，對應的漲同大概是8倍、10倍和9倍，漲幅令人瞠目結舌。
我們以劉有曾經做過的“油泥”為例。“油泥”其實是在釹鐵硼磁體的生產過程中會產生的廢料，而釹鐵硼由于其優異的磁性而被稱為“磁王”，被廣泛應用到多個領域，也是稀土行業最主要的一種產品。釹鐵硼的主要原料是氧化釹和氧化鐠，價格從去年年底的每噸24.5萬元和每噸22.5萬元，分別上漲到了6月底的每噸140萬元和每噸130萬元，漲幅都達到了470%。燒結釹鐵硼的價格則從去年的每噸8萬元漲至現在的每噸70萬元，漲幅達到770%。
稀土產品價格暴漲，應用于風力發電機組的釹鐵硼價格也隨之漲價，目前國內一般小的風電機磁環需要用稀土30至40公斤，而大型的風電機的磁環所需稀土在50公斤左右。這給制造企業帶來巨大的成本壓力，湘電股份(600416)董事長周建雄日前就明確表態因稀土材料價格太高、旗下整機產品停產。湘電風能有限公司技術總監龍辛表示，釹鐵硼的價格在最近兩三個月上漲很快，風機中使用的是高端釹鐵硼，價格從每噸20多萬元上漲到每噸200萬元，這個漲幅太大，公司很難簡單的計算釹鐵硼在成本中的比重。
國內某風機企業的高層告訴記者，釹鐵硼材料的市場價格處于劇烈波動期，因為無法預測走勢，風機企業不敢大量囤積，只得按照生產計劃批量從市場購買，一般以3～4個月為周期進行購買。
對此，南京稀土應用學會理事長王仲山表示，風電本身就是一個高成本的行業，現在稀土的價格走高會讓一批企業倒閉，“這也是此輪整合的效果之一，就是用成本優勢迫使企業升級轉型。”
除了磁性材料，稀土另一重要應用領域發光材料行業也出現了同樣的情況。浙江一知名照明企業采購部負責人日前表示，作為稀土下游用戶，節能燈用稀土三基色熒光粉價格幾乎天天在變，而且很難買到，目前浙江已有不少照明企業停產熒光燈。三基色熒光粉的主要原料中，稀土占的比重達75%。今年以來，隨著稀土價格飆升，三基色熒光粉價格在短短數月之間，從300元／公斤漲到了3000元／公斤。
全球80%的節能燈都產自中國，目前我國有節能燈及相關企業3000多家，年產節能燈超過30億只。稀土等漲價必然會大量吞噬中國節能燈企業原本就并不高的利潤。“稀土一天一個價。”杭州宇中高虹照明電器有限公司市場部經理羅崇原稱，“現在企業接訂單真是為難，超過一個星期的，我就無法報價了。”宇中高虹照明電器是浙江臨安最大的節能燈生產企業，受熒光燈原料上漲影響，他們的節能燈產品價格比去年上漲約10%。
“盡管熒光粉很重要，但釹鐵硼是帶動整個稀土產業鏈發展的主要材料。”中國稀土行業協會籌備組負責人王彩鳳說，稀土產出主要是圍繞釹鐵硼材料進行波動，目前熒光燈、儲氫材料用稀土量均在下降，隨著技術進步，也有不少材料被不斷替代，但釹鐵硼材料目前尚無材料可代替。而浙江省照明電器協會會長翁茂源認為，期望熒光粉價格回到以前是絕無可能了，長期來看，此次原料價格暴漲引發的行業洗牌未必是壞事。一些信譽好、產品過硬的企業只要繼續加強管理，做好自身工作，就能挺過難關，笑到最后。
對策
贛州稀土整合加速
江西贛州擁有全球中重稀土的80%。當昔日只能賣出“白菜價”的稀土變得奇貨可居時，贛州市從2000年就開始著手稀土資源的整合工作，被市場證明為“先見之明”。
據原贛州市經貿委分管稀土的副主任何昌洪介紹說，贛州市對稀土資源的整合工作始于2000年，當時，贛州市下轄2市15縣中的8個稀土資源縣分別成立了縣級稀土公司，將分散在各處的稀土采礦權證，都收到縣稀土公司手中，縣稀土公司成為法律形式上的采礦權人。而除了這8個稀土資源縣以外，贛州市下屬其他縣市的稀土礦都被要求關閉，禁止開采。“這是出于保護稀土資源的考慮，把其他縣的稀土資源先保護起來，等到日后再開采。”
在這次整合后，上述8個稀土資源縣從2000年就開始擁有的88本采礦權證，一直到今天，都是贛州市內僅有的合法采礦權證。之后11年間，贛州再也沒有批準過新的采礦權證。
“贛州稀土產業的整合，應該說有主要三個目的，一改變賣"白菜價格"的狀況，這一目標應該說是已經達到了；其次則是地方政府獲取與央企角力的籌碼，壟斷了礦源的贛州稀土礦業公司也因此獲得了與五礦、中色、中鋁等央企巨無霸談判的籌碼；第三目標則是，地方政府通過對上游資源的分配掌控，引導下游產業鏈的延伸和布局。現在看來，就是這一目標還有很大距離。”贛州一位浸淫稀土行業多年、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在接受深圳商報記者采訪時說，“稀土礦業公司上市其實只是一個時間和技術的問題，IPO還是借殼其實都不是關鍵。對贛州市政府來說，能夠最大程度實現第三個目標才是著眼所在。”
正是在這樣的預期之下，贛州稀土整合在今年以來驟然提速。從4月份開始，88個礦權證涉及的礦區的稀土開采已經全部停止，其目的就是為了下一步的礦區整合。
尋烏縣警方的一位人士也告訴記者，現在這么好的價格，可全縣的稀土礦還是全部停了下來。
“停產就是為了推進稀土整合。”贛州市副市長劉琮表示，通過上一輪的整合，贛州市內88個采礦權證均由江西贛州稀土礦業公司掌握。不過時至今日，贛州稀土礦業公司還只是一個“開票公司”，相當于一個空殼，除了擁有采礦權證以外，自身并不具有采礦能力。而現在持證進行稀土礦開采的公司，就是在2000年時被上收了采礦權證的那些企業，贛州稀土礦業公司實際上是以“勞務承包”的形式，把礦山承包給這些公司開采，這些公司則從贛州稀土礦業公司處賺取勞務費。而這一輪稀土礦區整合其實就是對江西贛州稀土礦業公司旗下的礦區進行整合。贛州稀土礦業公司也從此前的“開票公司”轉變成為真正的資源性企業。上述人士同時表示，礦區規劃已經劃定，贛州地區88個采礦權證年底前將合并至42個，而單個礦區的面積將會擴大。
和北方稀土有所不同，南方稀土存在礦區分散，資源分布廣，開采容易等特點，在市場緊俏的情況下，整合難度也相對較大，私采盜采現象更加嚴重。尋烏警方上述人士介紹說，目前尋烏稀土市場價每噸27萬元，廣東更高達每噸34萬元，而開一個稀土礦只需要幾十萬元，最多半年就能收回成本。在如此高的利益誘惑之下，尋烏11個鄉鎮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非法開采稀土現象。這種非法開采大多數以落后的池浸工藝、家庭作坊模式在國家儲備礦區不斷蠶食稀土資源，將10～20立方米的水泥池建在相對地平線以下，利用地勢落差注液、壓水，無任何大型設施，工藝極為簡單，水泥池難以徹底搗毀，且修復快。這些非法采礦點最遠處離縣城100多公里，尋烏15個鄉鎮中有8個鄉鎮與廣東、福建交界，為了逃避監管，偷采者通常選擇在與廣東、福建交界處偷挖盜采，給執法監管增加難度。
不過，還是有許多業內人士對贛州市新一輪的整合持謹慎的樂觀態度，“關鍵就是利益太大了，今年以來私采亂挖、出口走私愈演愈烈就是一個佐證。而且還有那么多的央企大鱷，它們有的已經在贛州布局多年，肯定不會甘心兩手空空，它們能夠動用更多"經濟和政治"的和地方政府的"博弈"。”
后市
下半年價格或有變數
7月26日，稀土永磁板塊大漲1.38%，領漲兩市，個股全線飄紅。
和市場的熱情相比，業界明顯要冷靜得多。不少企業界人士普遍認為，隨著今年第二批稀土出口配額的出臺，已經升至歷史高位的稀土價格可能會出現一個震蕩期，期待它像上半年那樣一路狂飆是不太現實的。
7月14日，2011年第二批稀土出口配額終于靴子落地，共計15738噸，這一數字較去年第二批配額7976噸，增加約97.3%，由此，2011年全年稀土出口配額共計30184噸，與2010年的30258噸基本持平。
“現在來看第一批配額的大幅減少很可能是一種試探，借此拉高稀土價格，測試市場的承受能力。”7月20日中投顧問分析師黎雪榮在接受采訪時指出，現在稀土的價格是上來了，但也給整個行業，尤其是下游應用行業造成了較大的影響，國家面臨的國內外壓力是空前的。
此前包鋼稀土(600111)的一位負責人就曾表示，價格漲得太快，企業已經謹慎出貨，但同時也在做價格大跌的預案。
事實上，今年以來，國內稀土產品的供應量已經大大超出了市場需求量。據記者了解，在第一批出口配額指標公布后，大部分下游企業都囤積了一批原料以備漲價，此后3至6個月內出產的稀土產品實際上大部分被用于炒作和囤積，而非進入下游加工領域。
“經過半年的積累，如果沒有額外的消化途徑，稀土價格大跌恐怕在所難免了。”上述人士指出，這次“配額試探”使得主要稀土價格到了高位，即使掉頭向下也不可能回到去年的水平。
“但這符合政府希望維持稀土高價的態度，此時增加配額也可以緩解日益增加的國際壓力。”
公開資料顯示，7月第三周主要稀土品種運行平穩，市場觀望氣氛濃厚，大部分稀土價格已經回到前期高位，市場也在檢驗下游產品對稀土高價的容忍度與價格轉移能力。
業內普遍認為，短期稀土價格高位震蕩的可能性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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