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潮汕稀土遭大量盜采走私至日本
廣東潮汕地區,地處廣東與福建兩省交界處。在這塊土地上,有漫長曲折的海岸線,也有卵石裸露環繞的群山。鮮為人知的是,在這塊看似貧瘠的土地下埋藏著一種名為稀土的礦藏。
稀土有著“工業味精”的美譽,在工業產品特別是高精尖產業制造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因而在國際市場奇貨可居,這一礦產的開采、加工及出口受到國家的嚴格管控。據勘測,全球近四成的稀土礦產儲量在中國。
然而,在巨額利益的驅使下,潮汕地區稀土遭遇瘋狂盜采,以至于山體被毀,山河成殤。連日來,晨報記者在當地調查盜采稀土的來龍去脈,卻發現當地 部分官員充當了外來非法采礦老板的幕后“保護傘”。通過權錢聯姻展開瘋狂盜采,通過海運走私將稀土偷運出國,最終流向對稀土資源嚴重依賴進口的日本。
疑采礦污染水源
村民自發搗毀非法采礦點
潮汕地區涵蓋潮州、汕頭、揭陽以及汕尾四個地級市,由于地處丘陵地區,不少偏遠的農村顯得與世隔絕。8月15日,在汕尾市陸河縣上護鎮發生了一起村民自發搗毀非法采礦點的“保護家園”行動,搗毀了十多個非法采礦點。
上護鎮位于群山環抱的山腳下,一條上護河從山上新坑水庫流經小鎮,這里原本是一個遠離喧囂、怡然自得的世外桃源。在上護河一座小橋邊有一家小賣 部,店老板曾先強(化名)也參與了搗毀非法采礦點的行動,“如今河里的水被污染了,魚蝦死了,這一切都是山上那些非法采礦點造成的。”在小賣部的隔壁是一 家餐飲店,餐車上掛著一張條幅:本早餐點用水,是挑來的山泉水。
原本,鎮上自來水取自山上新坑水庫,橋下上護河的河水以前很清澈,夏天孩子們可以盡情嬉戲、抓坑螺(當地的一種田螺)、釣魚,但今年3、4月 間,上護河卻出現了一次嚴重的魚蝦死亡事件,甚至新坑水庫也出現了死魚的情況。村民認為水庫已經遭到污染,而罪魁禍首便是水庫周圍那些采礦點。隨后,村民 開始向鎮政府以及縣政府反映問題,但非法采礦點并未從根本上得到治理。
8月15日中午,曾先強突然發現鎮街上人員嘈雜,不少人扛著鋤頭等朝水庫方向而去,他也跟去了。當時村民情緒激動,見礦點的機器便砸,還燒了一些工棚。據曾先強事后回憶,這次行動共搗毀全鎮三個礦點的近十個非法稀土礦場,參與人數多達2000人。
盜采致植被消失水體污染
按照曾先強的指引,晨報記者前往被搗毀的采礦點現場,一條水泥路由鎮上筆直通到山頂水庫,全長約5公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前往采礦點的道路竟然從水庫管理所大院內通過,而崎嶇不平的馬路旁正在修建一座橋梁,曾先強說:“修橋就是為了運輸稀土。”
繞過數座山頭,一個非法采礦點終于露出真面目,眼前的場景讓人感到震驚:整個礦場由數座山頭組成,采礦使得原本茂密的植被消失殆盡,裸露出泛白的山體,在山體上有數個巨大的洞穴,自上而下攔截了三道壩,地下埋藏著水管。
在礦場中央有三個巨大的洗礦池,底下是一層紅色松軟的粉末狀物質,一旁是用來包裝化工原料的塑料袋。從包裝袋上的標示看,以硫酸銨為主。對于硫 酸銨,當地百姓并不陌生,這是一種常用的氮肥。據知情人士介紹,由于稀土開采流程中需要使用大量水和化工原料進行沖洗,所以水庫附近聚集了數個采礦點,而 廢水全部排入水庫。
村民自發搗毀新坑水庫附近的非法采礦點,由此也掀開了當地非法盜采稀土的冰山一角。一份來自陸河縣政府的統計稱,在上護鎮新坑水庫邊、寮背窩、新田鎮新坑徑、水唇鎮柏樹等地存在非法稀土采礦場數十個,非法開采稀土面積達近千畝。采礦者說
有人隱蔽,有人明目張膽
與陸河縣相隔的陸豐市橋沖鎮一位知情人向晨報記者講述,去年11月,幾名來自江西的采礦者帶著幾位專家來到鎮上,在附近山上轉悠了幾天后發現了幾處礦場,后來就去找村長了。
晨報記者在潮汕地區采訪得知,去年年底,大批江西采礦者涌入潮汕地區,發現大量礦場,隨后一系列非法礦場在山區遍地開花。
陸豐市山巒連綿數公里,知情人指著泛白的山體對記者說,“遠遠看上去山像被削去了腦袋,那就是礦場。”
在知情人的幫助下,一位投資百萬元的自稱姓李的當地采礦人向晨報記者講述了盜采稀土的來龍去脈。李先生與記者聯絡時行蹤非常隱蔽,時刻擔心有人 跟蹤。李先生去年年底發現有來自贛南地區的人前往當地,“他們打著投資茶葉的名義,實際上是找礦。”最后他們發現當地具備較好的開采條件。這些江西人實際 上就是掌握著開采技術的采礦人,他們很快便與當地一些官員有了密切聯系,而李先生通過朋友介紹認識了其中一人,兩人決定合作開采稀土。
根據江西采礦人的勘探,李先生買下一個山頭,按照0.7%的出土率 (每一公斤礦土產7克稀土),估計能有約10噸產量。江西采礦人承諾所有稀土以每噸20萬元的價格收購,“投資約80萬元左右,有望收益達到200萬 元。”最終,李先生與江西人簽訂協議,由李先生進行投資,江西人負責技術和收購,收益七三分成。隨后,李先生買下了一塊不大的礦點,輕描淡寫地說“小的只 有幾十畝,大的有上萬畝”,花50萬元左右承包下山頭算做地租;10萬元左右用于修進山的路,另外20多萬元用來買設備以及疏通關系。
購買設備后,李先生便開始開采稀土。在技術員的建議下,李先生采用打洞灌水的辦法提取稀土。首先在山上打滿直徑約4厘米的小洞,然后用化學原料 水進行澆灌,在山體的下方再掏一個洞,經過兩三個月的反應和沖刷,稀土便會從山體下方的洞口出來。“這種開采辦法比較隱蔽,不太容易被人發現。”李先生介 紹說,一些大型礦山采取更為原始但較為便利的辦法,那就是直接挖土,將土方運到山下的空地上用化肥沖刷,“這樣做成本低,但需要很大的面積,容易被發 現。”在李先生的帶領下,晨報記者遠遠觀察了一處地面上的處理場,只見面積約有數個足球場大小,堆放著兩層樓房高的土壤,幾十名工人正在作業。“這個處理 場屬于當地一個村長,可以明目張膽地開采稀土。”
至于稀土的流向,李先生表示并不能完全知情,但江西人曾說由其收購后走私到日本。盜采瘋狂背后
權錢聯姻,官員是幕后推手
瘋狂盜采稀土長達半年之久,其背后原因是監管缺失與對非法開采稀土的漠視。在人們質疑卻找不到證據時,森林公安分局的政委“出事了”,其導火索 正是因為非法開采稀土。陸豐市林業局負責人向晨報記者證實,原森林公安分局政委陳建全正接受調查,作為“涉案單位”對非法盜采稀土事件“不便說得太多”。
在采礦人李先生看來,要想在當地非法采礦首先需得到相關主管部門的同意,而部分政府官員實際上充當了幕后的“保護傘”,甚至成為礦點的實際控制人。
在這次調查中,記者走遍整個潮汕地區,發現汕頭、潮州和揭陽也存在類似情況,而當地群眾對打擊非法采礦的前景并不是充滿期待,認為“只要不消除‘保護傘’,非法采礦還會卷土重來”。
當晨報記者向李先生詢問其曝料的目的時,李先生坦言現在風聲緊,百萬元投資還無產出,“等把那些大的礦主打壓下去以后,我的礦點較小,風聲一過可以卷土重來。”
[背景]
稀土價漲,非法開采染指潮汕
中國稀土學會副秘書長張安文介紹說,稀土是一種同時具有電、磁、光以及生物等多種特性的新型功能材料,在現代工業中有“工業味精”之稱。
中國是稀土資源大國,儲量占全球稀土資源的36%。據《潮汕自然概覽》一書記載,在地質變動史上,潮汕地區地殼中巖漿入侵十分活躍,花崗巖約占潮汕地區丘陵面積的6成,鉆探發現平原底下多為花崗巖。而由花崗巖和火山巖風化形成的,主要是稀土和瓷土礦。
張安文介紹,以往中國稀土出口存在長時間的價格低估以及超量開采情況,如今稀土重要性已經上升為國家戰略,從而實行保護性限產,導致出口價格猛漲。有消息稱,從今年5月份以來,主要稀土價格水平漲幅已經超過三倍。
稀土價格猛漲,作為稀土礦產地的潮汕地區自然進入到非法開采者的視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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