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轉型核心在哪里
新能源發展給世界經濟帶來了規模經濟效應、市場創造效應、能源替代效應和技術創新效應,但能源轉型取決于一國產業結構和經濟結構的變化,而不是相反。我國在相當長的時期內仍將嚴重依賴煤炭和石油,而僅靠新能源投資和改善能源結構,無法承載清潔生產和清潔消費的重任。
金融危機、能源供應緊張和氣候變化是當前全球面臨的三大挑戰。金融危機是最急迫的挑戰,需要世界各國協調一致,通過政策驅動的“有形之手”引導市場“無形之手”,努力實現全球經濟的再平衡。能源供應緊張是現實挑戰,需要一場深刻的能源革命,轉變傳統的經濟發展方式,改善能源消費結構和能源生產方式,打破經濟社會運行對化石能源的過度依賴,實現從高碳能源向低碳能源的轉型。氣候變化則是長期挑戰,需要人類約束自身的行為,減少和消除經濟發展中的負外部性,實現“負責任”的發展:既為當代發展負責,也為歷史和未來負責。三大挑戰的實質,則是工業文明的危機,也是西方工業國家發展模式的危機。
對高速發展中的中國而言,三大全球挑戰可以轉化為機遇。面對著要同時解決維持經濟平穩增長、實現人民福利增進、改善生態環境、緩解能源供需壓力、應對氣候變化、承擔國際責任等諸多難題,如果按照傳統的國際分工格局和經濟發展模式,那無疑中國將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內始終處于產業鏈低端。如果重復西方工業國家的發展道路,在嚴峻的資源環境約束下,中國極有可能被鎖定在“能源—技術—制度—社會組織”體系的鏈條當中,進而陷入“黑色發展”陷阱。因此,全球挑戰給中國提供了難得的機遇,可以通過能源革命和技術、制度創新,打破傳統的“能源—技術—制度—社會組織”體系,進行結構調整和經濟轉型,找到一條適合本國國情的可持續發展之路。
世人看到,金融危機之后,中國一直在下大工夫調整和優化經濟結構,市場力量進一步釋放和壯大,國際地位進一步改善和提高。中國在全球經濟和政治格局中的處境大為改觀,并在很多方面實現了從“追隨者”向“領先者”的角色轉換,全球挑戰確實正在轉化為中國的機遇。
金融危機以來,許多國家希望通過發展新能源 “畢其功于一役”實現經濟復蘇、緩解能源壓力和應對氣候變化。過去幾年中,G20國家主導了全球新能源投資,G20國家的新能源投資接近全球新能源投資總額。其中,亞洲新興市場國家成為新能源投資增長最快的地區,中國的新能源投資在2009年首次超過了美國,成為世界上吸引新能源投資最多的國家。
近年來,中國實施了非化石能源標準、能源強度標準和碳強度標準三位一體的政策組合,促進能源發展方式轉變,強化節能減排在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規劃中的約束性作用。中國已向國際社會鄭重承諾,到2020年實現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費總量比重達到15%,碳強度下降40%~45%。在“十二五”規劃中,中國政府明確提出,到2015年,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費總量的比重達到11.4%,能源強度下降16%,碳強度下降17%。嚴格的節能減排政策將進一步推動中國走上可持續發展之路。
新能源的投資對于拉動經濟增長、改善能源結構和減緩氣候變化影響確實能夠起到一定作用,新能源發展給世界經濟帶來了規模經濟效應、市場創造效應、能源替代效應和技術創新效應。但也應該看到,能源行業是一個基礎行業、依附性行業,能源轉型取決于一國產業結構和經濟結構的變化,而不是相反。經濟復蘇、發展模式轉型和角色轉換,需要廣泛而深入的調整產業結構和經濟結構,僅僅依靠新能源投資和能源結構的改善,尚不足以讓中國領先世界,新能源也無法承載中國成為“領先者”的重任。
正在實施的“十二五”規劃,既是中國實現經濟社會全面轉型的第一個規劃,也是中國追求綠色發展的第一個規劃,更是中國參與綠色工業革命,實現綠色現代化的重要起點。就能源而言,中國的經濟轉型實際上也是一個能源替代的過程。傳統的經濟增長通過生產要素(勞動、資本、自然資源、技術、管理等)的投入來實現。在能源和資源約束下,發展低碳能源,減少傳統能源消耗意味著必須增加資本投入,創新技術和管理來實現經濟增長。當前,中國仍然實行能源低價政策,政府可以通過能源價格的改革,讓能源反映其稀缺性和環境成本,刺激新能源投資,引導能源和資源在貿易部門和非貿易部門之間合理流動,推動國家產業結構升級和經濟結構改善,擺脫對出口的過度依賴,實現經濟轉型。
各種能源形式都是已經客觀存在的并給人類提供能量的物質,其本身無所謂“清潔”與“骯臟”之分。作為生產對象和消費對象,能源本身是中性的,關鍵取決于人類的能源生產方式和消費方式是“清潔”還是“骯臟”。例如,煤的含碳量高,直接燃燒、過度開采煤炭造成了嚴重的環境污染和生態退化問題。相反,核燃料具有放射性,但由于人類在生產和使用中充分考慮到安全、清潔的要求,核能成為清潔能源的重要形式。
可見,能源革命的核心在于生產方式和消費方式的革命。傳統化石能源的生產和消費方式過于粗放,沒有充分考慮其負外部性和環境成本,從而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問題、社會問題、環境問題乃至地緣政治沖突。因此,能源革命不僅包含增加新能源投資,改善能源消費結構,也包含人類對傳統化石能源的生產方式和消費方式的革命:清潔生產和清潔消費。
西方工業國家大部分已實現了能源轉型,即固態能源(煤炭)—液態能源(石油)—氣態能源(天然氣),但中國仍嚴重依賴煤炭和石油。中國在未來仍將大規模地使用煤炭,對煤炭的清潔利用任重道遠。中國需要在致力于新能源發展的同時,通過資本投入和技術創新實現傳統化石能源生產方式和消費方式的革命,應對全球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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