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難式維穩”背后的臨武困局

【中鎢在線新聞網-鎢新聞】

　  “城管形象屢屢崩塌，背后是公眾對公權力越界逾矩的氣憤。”

　　“相似情景一再上演，警示地方官員：粗暴執法只會以暴易暴，強力維穩無異抱薪救火。”

　　“不要把搞定當穩定，把擺平當水平，更不要把息事寧人當成遲滯改革的借口。”

　　“嚴格執法固然是職責所在，尊重公民人格尊嚴又何嘗不是基本常識！”

　　“更應反思城管慣性思維：城市不是管出來的，管理不是靠人治‘治人’。”

　　針對臨武瓜農與城管沖突死亡事件，人民日報官方微博7月18日至21日發布了5條評論，直指“粗暴執法”的城管慣性思維，“危機公關難以施之長遠，只有真正給權力套上制度籠頭，才能杜絕暴力執法、強力維穩”。

　　盡管多家央媒連續發表對臨武“應對輿論不當”的批評，但該縣試圖對記者“管控、封口”的行動卻未停止。

　　有多家趕到臨武的記者遭到有關部門的“軟性盯防”，而記者更是在死者村中遭遇了一次現實版的“被搜村和逃亡”，村干部聽到風聲挨家挨戶搜記者，在當地村民的保護下記者跳上一輛三輪車才得以離開。而瓜農死亡事件牽連出的作為果業大縣的臨武果品銷售難，城市管理改革的迷茫以及強力維穩的力不從心，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在經濟、城市與社會管理上基層政府面臨的某種治理困局。

礦難式維穩：花錢擺平

　　臨武礦產豐富，僅探明的礦物就有9類32種，是全國200個重點產煤縣之一，此外錫儲量居全國第四位、湖南省第一位，鎢、鉛、鋅、鉭、鈮等儲量均處于全省前五位，有“小有色之鄉”、“煤炭之鄉”的稱號。

　　與豐富的礦藏同時引人關注的是當地被曝出的多次礦難瞞報。

　　據報道，今年5月27日至6月20日，臨武發生3起小煤窯安全事故，致1死9傷。而事發后，臨武官方網站并無此3起事故的信息，也無任何政府人員被問責的公告。礦難發生所在的金沙鎮黨委書記對記者解釋瞞報的原因竟是“因為考慮到傷者醫藥費的問題，怕老板跑路，最后要鎮政府買單”。而據新華社2007年報道，臨武縣金江鎮鳳凰嶺煤礦當年5月24日發生一起煤與瓦斯突出事故，當時礦主報告該起事故死亡2人，事后經查明這起礦難實際死亡人數為13人。

　　另據報道，2013年2月13日下午2點，金江鎮寶源煤礦發生礦難，37歲的袁良國被頂板垮塌砸死。事發后，該礦依然照常生產。煤礦負責人派人將遺體從臨武運往桂陽縣，又從桂陽縣將遺體拖回臨武“入土為安”，而煤礦負責人在桂陽縣以87萬元的賠償款與死者家屬私了此事。

　　“87萬一條人命”的價碼令人想到當地對鄧正加89萬余元的賠償金，而綜上亦可窺見當地“花錢平事”的“礦難式維穩”思維。

城市管理力不從心

　　“礦難式維穩”的背后，是有關部門對城市管理的力不從心。

　　今年初，臨武縣城市管理執法局掛牌成立，強化了對流動攤販的管理。用這次事件后被免職的城管執法局局長胡郴的說法，“有許多的思考和探索”。臨武縣2012年起嘗試取消農戶自產自銷的農副產品臨時街道占用費，設定了7個免費的可供農民自產自銷農產品的臨時銷售區。

　　然而記者實地探訪發現，真正被落實的臨時銷售區僅有2到3個。在瓜農曾發德眼中，免費攤位少，極難搶占，早晨5點趕到可能還有，6點以后就一定沒有。即便這樣，對外聲稱免費的臨銷區仍會被城管以罰款的名義收取攤位費，而收據則是“高興的時候給，不高興就不給”。

　　瓜農陳伯曾被城管收過這樣的“罰款”，他告訴記者，旺季的時候是3天100元，淡季的時候是一周100元。這種執法也是彈性的，“有時候臉熟了，就說兩句好話，給兩個瓜就算了”。

　　事實上，這種無標準的違規的“彈性執法”常易衍生暴力執法，這也被胡郴注意到，他曾試圖倡導“人性化執法”，但以流動攤販為例，僅有堵未有疏的管理，再“人性的執法”最后亦成無源之水。

粗放的經濟管理

　　流動攤販問題的背后，則暴露出當地政府粗放的經濟管理模式。

　　臨武縣農業人口有32萬人，占全縣37.5萬總人口的八成以上，當地是湘南頗有名的水果之鄉，瓜果是當地農民主要的經濟作物。近年來，臨武開始關停小礦，許多工人失業，被拋向市場成為流動攤販的主力。

　　據臨武縣農業局的信息，該縣西瓜種植面積4000多畝，畝產近2000斤。但受承包權分散、資金不足等經營條件影響，大多數果農的經營規模都較小，面積一般在1畝左右，形成“小規模，大群體”的狀態。

　　小農種植現狀使得個體農戶銷售信息嚴重不對稱，而銷售渠道、能力欠缺又只能以本地銷售為主，種瓜者多，低產年愁售，豐產年亦愁售。

　　蓮塘村村民鄧良金告訴早報記者，他此前也曾種有五六畝瓜地，刨去肥料、農藥、人工成本，一斤只賺一毛錢，加上種瓜的太多，瓜最愁賣，他后來干脆放棄種植。

　　此外，銷售地點的稀缺也成為擋在瓜農面前的屏障。記者了解到，在臨武縣城，曾有3個集貿市場，分別是城關、城東和城南市場。其中城南市場位置最好，人氣最旺。但這家市場在近年被拆除蓋了商品房。

　　剩下的兩個集貿市場，位置相對偏遠，從城郊趕來的瓜農們需要走更遠的路程，更主要的障礙是，集貿市場中每平方米的攤位費近千元，這對季節性強、生長周期長的西瓜來說，租金成本太高，而設在道路兩側的臨時性攤位盡管租金較低，一天僅兩元，但記者發現，以城關市場為例，這種臨時性攤位擺滿了周圍的三條道路，卻全被賣菜的攤販占據。

　　由此，瓜農進城售賣只能沿街流動。而當地城管局未曾批準瓜農請求開放一些路段賣瓜的報告，該局的負責人說，城管也很為難——有縣領導在街上散步后，對城市衛生很有意見。

　　鄧正加之死正在推動臨武縣的反思。臨武縣副縣長李瓊說，政府有義務合理引導農戶合力發展，抱團闖市場。她坦承，縣政府正考慮統籌規劃，新增自產自銷農副產品臨時銷售區，設立專門的水果銷售市場或銷售區，解決農民進城賣瓜難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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